霍晓红蓝大门之持票年代-上上微览
霍晓红
文 | 五月的河边
七十年代，家家户户都有各种各样的票，有粮票、肉票、油票、布票、糖票等等……生活中的吃穿用度大多要凭票供应，偶有不用票的物品出售，妈和邻家的婶子大娘们就倾巢而出，在供销社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。
不管队伍多长，拐了几道弯儿，婶子大娘都会急溜溜地排上。一边排队一边打听:“这是排队买什么玩意？”
“好像是那XX”
“不是！是那XX。”
“你俩哎！我跟你俩说，是那XX。我家孩子她二大娘邻居的小姑子在供销社里打酱油醋。”
“打酱油醋？噢，那个大脸盘长辫子的大高个？你这个消息准。”前面后面你呼我喊交头接耳热热闹闹，不知不觉又往前挪了一大段。
眼看着快排到了，她婶子突然内急，拉过来围着长队玩耍的自家小孩子顶坑排队，一路小跑快去快回。谁知她刚一走，窗口就传出消息——所剩物品有限，后面的人不用排了。长长的队伍忽地变成了一个包围圈，一起拥向了柜台。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，有好心人怕挤着孩子，把孩子抱到了柜台上坐好，继续抢购。孩子妈妈回来的时候抢购已经结束，人群散了，只剩下孩子坐在柜台上，抽抽哒哒地一边哭一边喊“妈妈！妈妈！”。
在众多的票证之中，粮本是众证之首。唯有城镇居民才有粮本。一本粮本分开了城镇与农村。
母亲们把粮本放在家里唯一带锁的抽屉里，月初去粮店领回每月的定量。细粮很少，母亲们攒在粮本上，等到过年过节的时候再领出来。细粮呆在粮店里总比呆在家里要保险。
年根子上，粮店格外忙，家家户户拉了爬犁排队买粮。小梅妈把粮本放到面袋子里，绑到爬犁上，让小梅先去排着。小梅一路拉着爬犁，跑得特快。小梅妈估计着快排到了，放下手里的活计，去了粮店。算得真准，小梅接着就排到了。一去拿粮本却发现面袋子不见了。小梅妈当场就晕了，醒了就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找，哪还有影子可寻。哭诉了一路，上公安局报案:“哪个挨千刀的，天打五雷轰的！粮本上攒了半年的细粮是留着过年包饺子的啊！”
粮本最终没找到。新补的粮本上只有当月的供应，以前攒的那些细粮就白瞎了。大过年的，小梅妈大病一场，脑门子捏得通红，恹恹的，“那是攒了半年的细粮啊！本打算过年好好吃顿饺子的。”眼里忍着的那一眶泪还是夺眶而出了。
粮本还有着更神奇的作用。
夏日的天总是长，吃了晚饭，天还是亮的。一群孩子挤在胡同口，踮脚伸舌头，挤眉弄眼，嘻嘻哈哈:“一会儿相亲呢！”“在哪相？”一个孩子偷摸地指了指一个门口。另一个大胆的孩子伸出胳膊使劲挥了挥，带领我们串门进户，齐刷刷地站了一屋地——街上掌鞋的小瘸子穿戴整齐，毕恭毕敬地坐在炕沿儿上。没一会儿，一个中年男人领着一个挺漂亮的姑娘进来了。“去去，去！”大人挥舞着手，哄苍蝇一样把我们撵出屋。你挤我拥扒着窗户往里看……没一会儿，姑娘走了，小瘸子跟着往外送，一走一拐一走一拐。“成不了。”“没戏。”“多好的姑娘啊！”大人们议论纷纷。
过了不到三个月，我们却看见姑娘坐在街上和小瘸子一起掌破鞋了。小瘸子不光自己吃粮本，把姑娘也办成吃粮本的了。他有个舅舅在派出所里管户口。 那时候，很多孩子的理想就是长大了当一名卖货员。太牛了！穿着工作服或站着或坐着，隔着柜台，用两个指头夹着递过来的票，搭拉着眼皮，顶多抬下眼角，一句话也没有:打酒的拿提子往大缸里一提，“哎，给满点，别洒了。”买酒的一个劲儿地央求。听着和没听着一个样，打好了，“咚”地墩在柜台上，行了；卖布的，拿着大直尺，一抖成卷的大布，还没看着量，就 “嗤”的一声扯下来了。“量准了吗？”买布的问。听着和没听着一个样，“啪”地放在柜台上，行了；最牛的要数卖肉的，那一刀下去，成色差得可是天壤之别。“给我肥的！我要肥的啊（肥肉可以炼成大油，那时候谁家都有个大油罐子）！”听着和没听着一个样，手起刀落，勾秤上一称，秤砣还没打稳当，扯下来，“咣当”一声撇在柜台上，行了。
票啊，各式各样的票，理发发票，洗澡发票，吃饭发票，买煤发票……
最后一次用票是一九八八年。春节前父亲发了几张鱼票，我去指定的地方领鱼。以前闹哄哄的地方现在冷冷清清，在我前面有两个人，他们看着柜台里的鱼，眼神很挑剔。“这都什么破玩意！”排在前面的一个人拎着鱼，一边往外走一边说。“不要钱，白给的，凑合着吧。”排在后面的人说。
八十年代末期的票大多以福利的形式发放，和七十年代的票已经不是一回事了。
后记：持手机年代回想持票年代。
五月的河边文集经典回顾
蓝大门之我家有鸡
蓝大门之东桥的夏
蓝大门之梯子上的莲花
蓝大门之冰棍，三分一根
蓝大门之父亲
蓝大门之年年岁岁花相似
蓝大门之母亲的信
蓝大门之小红
蓝大门之一日之计
流光轻抹 | 蓝大门之送年画
流光轻抹 | 蓝大门之小人书
责编：五月薇语
shangshangweilan
致力于打造原创频道的文艺公号，隔三差五的，总有一款特色文会让你印象深刻！等你来静读噢~投稿邮箱scy157@sina.com；图片投稿邮箱843754809@qq.com。